2014年3月6日 星期四

忽悠-忽悠大冠鷲

每晴天早上,大約十點鐘以後,靠近山區平原谷地上空,總是會看到一或二隻張開翅膀的大鳥盤旋、追逐,有時還發出哀戚的忽悠-忽悠聲。大冠鷲喜歡在社區和山林之間活動,卻和人類保持著最遠的距離。
大冠鷲雖然被我們歸納為「猛禽」,意思就是「凶猛的鳥類」,其實這種體型碩大的鳥類,一點兒也沒有凶猛的架勢,連外表看起來也是安靜沈穩,甚至有些笨拙。遠遠的站在樹枝上,只要看到有人靠近,就悄悄離開,飛到更遠的地方。大冠鷲是沈默、害羞,永遠保持著紳士風度的野鳥。
大冠鷲的飛行技術並不高明,和同為猛禽的隼、鳳頭蒼鷹和魚鷹相比,可說是等而下之了。雖然有寬廣的翅膀,卻也有龐大又笨重的身體,振翅飛起來,想要帶動龐大的身軀,似乎都感到吃力。牠們的翅膀只適合滑翔,不擅長在樹林枝葉間穿梭,更別想要捕捉靈活的小動物。
滑翔是大冠鷲的看家本領,所以每天中午以前,靠近山區的谷地上,空氣對流旺盛。大冠鷲站在高處張開雙翅,乘著熱氣流盤旋至天空。「忽悠-忽悠」呼朋引伴,展開一天的活動。
空中傳來了淒厲的呼叫聲,遠處白雲下映著一隻張開雙翅的大鳥。悠閒滑翔的黑色身影,一看就知道是單飛的大冠鷲。不,再仔細看,大冠鷲並不悠閒。在牠身邊還有幾隻體形更小的烏鶖,正輪番上陣攻擊這隻大鳥。原來是大冠鷲不小心闖進了烏鶖的領空,在平靜的天際上,引起了一陣騷動。烏鶖體形不及大冠鷲一半,仗著高明的飛行技巧群起圍攻。就好像一群戰鬥機攻擊飛艇一樣。大冠鷲左支右絀,除了閃避之外,毫無招架之力。最後也只能落荒而逃了。
大冠鷲個性敦厚,有人懷疑牠們不是獵食性動物,而是腐食性動物,也就是撿現成的食物,算是扮演自然界「清道夫」的角色。


2013/12/6

消失的日潭

遊完了日月潭,享受湖光山色以後,我們繼續往水里方向前進,途經號稱「活盆地」的頭社。我們很好奇,盆地為什麼是「活」的?於是順道拜訪當地號稱「台灣農夫」的奇人。
在一片金針花海旁找到了這位農夫,是個皮膚黝黑,身材清瘦的年青人。
「光是今年,我們的金針花田就被水淹了七次。」農夫沒有一絲怨天尤人的表情,反而面露些許驕傲。
原來我們所熟悉的「日月潭」是由一個「日潭」和另一個「月潭」組成,後來為了要維持月潭水位以利發電,於是在兩潭中間築起了水壩,阻絕了日潭的水源,於是日潭逐漸枯乾。不過,說也奇怪,日潭失去水源以後,水土淤積沉澱,水潭表面長滿了水草,迅速覆蓋水面。水草愈長愈茂密,綿密根系在水面下互相糾結。日潭不再是一個「水潭」,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低窪的盆地,人們又在水草上填土種植水稻。走在盆地上軟趴趴的站不安穩,就好像走在一張浮動的網上一樣。所以當地人戲稱古日潭是個活的、會動的盆地。
由於地面不甚牢靠,大型耕耘機無法進駐,水稻耕種不能機械化,終於被人放棄。於是低地又荒蕪一片,長滿了水草。要種什麼好呢?
有一位號稱「台灣農夫」的在地年輕人,想到了金針花。
剛開始種植金針,大家都嘲笑他異想天開。活盆地裡一下雨就會淹水,低矮的金針花淹水不就全泡湯了嗎?
「一點也不」農夫的說法,顛覆了我們對金針的認識。
金針本來就是長在水邊的野草,人們為了要在水邊種稻米,強迫金針移到山坡栽植。如今再把金針找回娘家,正好適得其所。
同時台灣農夫還復育原生在盆地上的「水社柳」。有幾棵僅存的老樹,東倒西歪在不安穩的地面上漫妙起舞。活生生的說明了,這裡是一個活動在水面上的舞台。
金黃色花海,為活盆地找到了新的利用價值,也為農村和土地、環境找回了和協相處的契機。

2013/10/19

看藍鵲洗澡

早晨遊客稀少,三兩竹雞一步一啄,悠閒的沿著林間步道覓食。不過總是在離我約十米開外,不肯停下來讓我有攝影或繪圖的機會。只要稍微走得快一點靠近,牠們就會閃進一旁的箭竹叢裡。不過,我今天的目標是大彎嘴畫眉,牠們正在前方密林中彼此呼應唱歌。
畫眉科鳥類喜歡在陰暗的灌木叢中鑽來鑽去。偶爾飛出空曠的地方,總是很快地又鑽進樹叢裡。想要拍攝大彎嘴畫眉,就得跟著躲進樹叢裡去。
等待大彎嘴的時刻,一群台灣藍鵲在樹林間飛來飛去,偶爾飛到草地上翻找食物。我看見其中一隻尾巴長長的藍鵲,將翅膀抱在胸前,「蹲坐」在地面上。好像是一個披著長袍的人在路旁盤腿打坐一樣。藍鵲又不時抖抖身體,把頭埋進翅膀裡。若不是我早已知道藍鵲的習性,一定會以為這是一隻瘋鳥吧。原來藍鵲是利用螞蟻幫牠「洗澡」。
大部分野鳥都有洗澡的習慣,牠們清潔身體的方式很多,水浴、沙浴、日光浴…..。鳥類沒有「手」搓洗,也不會使用肥皂、沐浴乳幫助清潔。牠們飛到淺水地方沾溼全身羽毛,或飛到沙堆上翻滾,讓細沙充滿羽毛間,不停抖動身體,再飛到日光下,用嘴梳理羽毛。當水和沙脫離身體時,若有寄生蟲也會跟著掉落,達到清潔、除蟲的目的。
藍鵲除了水浴、沙浴和日光浴之外,也會尋找蟻窩當做澡堂,蹲在蟻窩上面故意招惹螞蟻。憤怒的蟻群不明所以,爬滿了野鳥全身,在鳥羽間到處噴灑蟻酸,好像是幫藍鵲在衣服上殺菌除蟲一樣。這樣的洗澡方式叫作「蟻浴」,是難得一見的野鳥行為。
台灣低海拔樹林裡蚊蟲孳生。野外活動,這些惱人的小昆蟲如影隨形,又防不勝防。為了避免蚊蟲叮咬,蚊香、防蚊液….無所不用其極而且效果不彰。智慧的人類對於這些小丁點的蚊蟲,真是束手無策。然而鳥類運用自然的智慧,卻得來全不費工夫。
百聞不如一見,野外探索總有無限驚奇。

2013/1019

無名小溪

多年以前也是十月天,我曾經無意中走進合歡山附近的小溪谷。時值秋天紅葉季節,溪谷裡的紅榨槭樹上綴滿了紅、黃色樹葉,微風吹來,彩色葉片如雨般簌簌飄下。落在岸上,視野所及,盡是彩色地毯;落在溪裡,因為冷冽溪水,保鮮了落葉的本色,波光粼粼,照映出五光十色。潺潺水聲和著松音,一群身上穿著紅、黃戲服,氣質高雅的野鳥在天籟聲中出場了。紅山椒模仿著落葉的身段,在樹林間此起彼落。真是一幅清新脫俗的自然美景。
為了尋找記憶中美好的吉光片羽,我不遠千里再一次來到這個無名的小溪谷。因為天色漸晚,就在幾株高大二葉松樹下,隨意找一塊平坦的沙石地搭起營帳。山谷中的夜晚十分安靜,滿天星斗在松林的縫隙間閃爍,除了水流聲以外,連松濤聲也沒有,偶爾聽到飛鼠在營火堆上方吱叫。營帳外面間或有輕微的嘁喳聲,可能是高山鼠之類的小型囓齒動物,牠們一定對我這個不速之客感到好奇吧!想到了囓齒動物,不禁也想起了最近正在蔓延的狂犬病,讓漫長的夜晚蒙上一層隱憂。
溪谷的早晨是清新愉悅的。清澈水流原來是兩條小支流會合而成。小溪屬於大甲溪水系,她和所有台灣河流一樣源自於涓滴。累積了足夠水量以後,從高處宣洩而下。在上游切割地形成山谷;在中游堆積成河階;在下游營造沖積扇和平原。也因為台灣的地質不太穩定,讓高山溪流為了找尋河道而疲於奔命。三日河東;三日河西的情形早已見怪不怪。兩條小支流各自擁有自己的集水區,就在我落腳紮營的地方匯合,再一起奔流向前。源於高山的小水滴,終究還是要擁抱江海。
可能因為天氣還不夠冷涼,紅榨槭的樹葉並沒有變色。溪床上鋪了一層松針,也長出一片台灣款冬,松果疏疏落落散布其間。大松樹腳下發現一片片造形奇特的葉子,是台灣山酢漿草,開花季節已過,她們讓出舞台,讓一種叫作山白蘭的小菊花搶盡風頭。高山懸鉤子的黃色小漿果俯拾即是。野鳥們真是奢侈,竟然放任這樣的美味水果遍地生長。
溪流河道上枯倒木橫陳,時間久了樹幹上長滿了苔蘚和地衣,更有許多附生或寄生植物相依相存,形成一個個微環境的小王國。有一對鉛色水鶇往來於溪石和枯木上覓食。小剪尾也來了,飛到水沙石間翻找食物。我學著小剪尾的方式在溪水裡尋覓。以我的眼光,看不出這高山溪流裡,會有什麼可以吃的食物?而小小鳥則在河谷上空高來高去,因為體型小無法辨識,只聽聲音隱約知道是山雀科鳥類。
無名小溪谷因為人煙罕至,還保存著台灣原始環境的本來面貌。自然無限美好,只是美好境地卻愈來愈少。

2013/10/6

2012年11月27日 星期二

空心菜


空心菜是台灣鄉野裡十分草賤的蔬菜,就像是戴著斗笠扛著鋤頭的農民一樣質樸而實,在台灣社會裡,一向默默無聞也一直不曾高尚起來。曾經有一位旅居國外多年的台灣人,歸國以後最想吃的一道菜竟然是大火快炒空心菜。空心菜的滋味真是個令人刻骨銘心又家鄉味十足的台灣味道。
空心菜既俗又賤,然而這種連貧民都吃得起的食物卻不算是野菜,菜農多半種植在溼地或水田裡。小時候離住家不遠的地方有小河和灌溉用的埤塘、水庫,水面上常常長出一片浮水的空心菜,我們都叫它作「水蕹菜」,是自己長出來的野生菜。每次到河邊釣魚或玩水,臨走時都不忘了摘一把回家,讓母親炒一盤空心菜。雖然是野生的,數量也很多,但是想要摘它卻也不是那麼容易。浮在水面上生長的空心菜,多半從水岸邊向水深處伸展。可以吃的嫩莖、嫩葉,總是在搆不著的遠方。從岸上拉扯,脆弱的莖有可能會從中拔斷。若是一心想要帶一些野菜回家就得想辦法。可以利用釣桿和釣線,拋出去再拉回來,但是效果不彰,而且常常得不償失。可以將繩索的一端綁石頭,拋向目標,手握繩索另一端再拉回來,這個方法稍有收獲。或者在附近莿竹叢裡找一根枯枝,修整成鉤狀的工具,伸向水深處將空心菜鉤回來。用這個土方法,終於可以滿載空心菜而歸了。有一次,我獲得了一只廢棄的汽車內胎,想辦法修補好。釣魚的時候,順便帶著輪胎來到河邊,吹飽足了空氣以後,扶著輪胎跳進水裡。從此水中的空心菜任我摘採,水蕹菜也成為我們家裡最常見又免費的加菜了。
就讀文化學院的時候,家境稍有改善,不過學生生活仍然是相當刻苦的。學校附近的陽明山上一家溫泉旅館,附設有簡樸的小餐廳,環境清幽高雅。在裡面用餐,可以點選餐廳裡最便宜的25元客飯。套餐的內容是魯肉、燙青菜和一片醃黃蘿蔔加上白飯。每次我總是選擇燙空心菜,並要求多一些魯肉的湯汁澆淋在白飯和空心菜上。這是當時窮學生所能擁有最高級的享受了。
往後在某些高級的台菜餐廳裡,也可以吃到炒空心菜這道貧民料理,偶爾可以嚐到加沙茶、加豆豉或加小魚乾等不同口味的烹調方式。比較耐人尋味的是炒空心菜加豆腐乳,而且要用紅糟豆腐乳。兩種味道混在一起,吃在嘴裡真是令人回味無窮,可惜烹調出來的顏色並不好看。
基隆廟口夜市有清燉豬腳,老闆熟練的操弄大刀,去骨然後切小塊。上菜前,會抓一把空心菜,放進豬腳大鍋裡燙一下,起鍋後淋上一點蒜末醬油,連同豬腳一起上桌,嫩嫩綠綠的空心菜,大口吃起來非常滿足過癮。空心菜在夏天盛產,我家常用空心菜連同小魚乾煮湯,等涼了以後放入冰箱冷藏,也算是一道清涼可口的涼湯。
近幾年來宜蘭礁溪一帶發展「溫泉蔬菜」,培養出高大粗莖、青脆嫩綠的空心菜。省道旁擺開零售,四把100元。常常禁不起誘惑下車購買。或嫌莖太粗,又捨不得丟棄,我於是發明了一道辣菜,將菜莖切小段,和等量的紅辣椒加少許豆豉,加油大火炒,味道濃烈辛辣正好下酒。

2012年5月30日 星期三

謎底揭曉了《處處聞啼鳥-6》

開門走出室外尋找答案,在紫嘯鶇和白腹鶇站的位置,我像一隻鳥一樣面對玻璃窗;轉個角度走到白耳畫眉望著玻璃窗的位置。再搬個椅子站在白頭翁舞蹈表演的位置,果然不出所料。原來透明的玻璃,從室內可以清楚的看到室外景像;若從室外看玻璃,因為光線照射不同角度的玻璃面,受到光線反射效果的影響,從外面看玻璃就像一面鏡子一樣,看不透裡面,只能看到鏡中反射的自己而已。
一切謎底都已經解開了:有一隻鳳頭蒼鷹飛出樹林,在人類社區上空尋找獵物。鷹眼下,看到了一隻從未見過的野鳥。孤獨的白耳畫眉為了尋找同伴,到處聲嘶力竭地呼叫徘徊,終於在玻璃窗外看到一隻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同類,以為找到了同伴,正為了同伴老是不發一語而傷腦筋。也是不熟習環境,認不清什麼是危險敵人,不懂得警戒和保護,讓這個地區的猛禽土霸王有機可乘,從後方襲來。一擊不中千鈞一髮下,慌不擇路的竄入木頭堆裡。鳳頭蒼鷹接著展開第二波攻擊,卻發現玻璃窗上出現另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競爭者,臨時改變攻擊目標,衝向牠的對手。不料對方沒有閃避,兩相撞個發昏一十八章,跌落窗台下。稍微清醒時,又看到一個危險的人類靠近來,嚇得這隻母夜叉花容失色落荒而逃。躲在牆角裡的白耳畫眉,已經嚇破了半個膽,看著另一個更大、更危險的動物靠近來,不顧三七二十一,使盡了剩餘的力氣衝出來。倒也是真的嚇了我一大跳。
天剛亮的時候,紫嘯鶇經過工作室窗外,每每看到一隻可愛的同類被關在玻璃窗裡面,好奇的望著自己。於是對著玻璃,唱起了情歌展開熱情的追求。不料有一天,玻璃上更出現一隻醜陋的同類,搶走苦心追求的心上人。傷心、絕望下,忿而對著玻璃展開攻擊。
站在矮牆上的白腹鶇,同樣從玻璃門的鏡面上看到自己,也以為是找到了同伴,不過,每次都被一個人開門出來,破壞了和同伴親和的機會。
而白頭翁就真的錯很大了,牠不是在跳求偶的舞蹈,而是為了捍衛婚姻而戰鬥。原來,白頭翁帶著女朋友來到葡萄藤上,看到了玻璃窗上另一個虎視眈眈的追求者,於是展開了猛烈的攻擊。牠或許永遠不知道,求愛的過程中,最大的敵人竟然是牠自己。
自然事件說穿了也不過如此,只是鳳頭蒼鷹的角色,出現在我住家附近頗不尋常。牠們是台灣特有亞種鳥類,平時低調的在中、底海拔樹林裡穿梭出沒。飛行技巧一流,屬於獵食性鳥類,身上具備彎鉤和尖爪,以捕捉小動物為生,所以有人稱牠們是「猛禽」。從這次事件以後,我常常留意附近有沒有猛禽出沒的蹤跡。果然,在附近大樓的避雷針或天線上,偶爾會有鳳頭蒼鷹停駐張望。這時候,四週鴉雀無聲,各種鳥兒噤若寒蟬,生怕成為猛禽獵捕的對象。只有大卷尾一點兒也不在乎,吱吱啾啾依然我行我素。

2012年5月13日 星期日

黃鶺鴒飛鳴行搖

蓮華池桑寄生和綠啄花
帶著新相機,想要去蓮華池拍攝綠啄花。出門時有些勉強,因為身體狀況不是很好,總覺得有點暈眩的感覺,而且腰骨的地方酸痛,坐著開車的姿勢常常會感到不舒服,上路後更覺得頭疼。是不是太張揚自己的生日,接受太多祝福的後果?民間確實有這樣的傳說,真是苦命的我。
撐著到蓮華池,桑寄生開花狀況不如F所形容的那麼茂盛,反而是小油果茶樹冒出了新葉,而桑寄生的葉子開始萎黃。是不是寄生與被寄生之間,爭奪生存的消長互動?不過,從現場有許多茶樹的枯木骨駭看來,茶樹一旦遭到寄生,似乎已經註定未來死亡的命運。
綠啄花一直在茶園附近活動,但是行跡無從掌握,放鳥音誘惑好像沒有多大效果,拍攝近乎徒勞。一直到下午四點半,接到了S.H的電話,決定到埔里郊區轉戰黃鶺鴒,不過天色已暗,並不抱太大希望。
黃鶺鴒集結在埔里甘蔗田的行為早有所聞,雖不能拍攝,能夠就近觀察也是值得的。約540 抵達甘蔗田,在S.H指點位置和她會合。初到時,幾乎沒有可用來拍攝的光線,因為最近都有午後雷陣雨的威脅,遠山天際間風雲詭譎,天色變幻多端。除了一座「中台神殿」招搖眩弄的霓虹燈太煞風景之外,埔里盆地自然美景也是美不勝收的。
黃鶺鴒先是三三兩兩落在收割過的甘蔗田上,不多時,從四面八方持續飛來,一隻接著一隻落在空曠田地上。牠們像是事先約定好了,只要時間一到就必須來這裡集合一樣。一群接著一群,先在空中像芝麻點一樣,然後一隻一隻落下,S.H用「下水餃」來形容所見十分貼切。落在田中的黃鶺鴒約有千隻之以上,離我有一段距離,只能遠觀,不堪近攝。
遠處燈火已上,落在田裡的黃鶺鴒,像是得到一聲指令,又忽然群起飛上天空,再一陣盤旋舞弄之後,停落在一區僅存的甘蔗田裡。大地已經漆黑,只聽到從黑暗的田裡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。
黃鶺鴒是候鳥,九月間來到台灣以後總是個別行動。四、五月間的集結行為,被人類喻為是北返前,為了培養集體行動的默契,降低遷徙時的風險所做操兵演練行為。
這讓我想起了一千三百多年前,中國長安城皇宮裡發生的事情:
秋九月辛丑,有鶺靈千數,棲於麟德之庭樹,竟旬焉飛鳴行搖,得在原之趣。昆季相樂,縱日而觀者久之;逼之不懼,翔集自若。朕以為常鳥,無所志懷。……
唐明皇在位末年天下已亂,藩鎮叛離、烽煙四起。他在宮庭後院看見大群鶺鴒「飛鳴行搖……逼之不懼,」認為這種「雍渠野鳥」聚積成群,具有團結一致,共同卦難的天性。玄宗將這種行為比喻為兄弟有情,共赴急難。希望分封邊鎮的兄弟要回到身邊,共同對抗國難。於是令大臣作「鶺鴒頌」,親筆御書並序誌之。
中國因宗法制度,大位繼承更令皇室成員幾近沒有人性。唐明皇分封眾兄弟於四方邊鎮為王,不教赴任,反而召集兄弟於身邊,利用「鶺令在原,兄弟急難」的說法,美其名為「昆季相樂」,實為集束軟禁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。
不過,這篇「鶺鴒頌」至少讓我們知道,候鳥黃鶺鴒北返和南下時,都有群聚操演的行為。
S.H家晚餐後,驅車上合歡山。想今晚夜宿山上,明天就在山區攝影野鳥或野花。不料到了小風口卻風雨交加。強烈陣風撼動我的箱形車,徹夜難眠。